本科毕业论文1200元，包修改包通过；研究生毕业论文6000元，不议价。在百度搜索键入论文代写几个关键字，记者点击进入其中一家论文代写机构--论文社，网站的首页这样明码标价。
一到毕业季，论文机构的生意便异常火爆。很多学生出于找工作或是别的原因，都会找这些枪手来代替自己完成论文。而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这些售价不菲的论文，竟是所谓专业写手高水平的。
王晓（化名）是太原一名大四学生，因为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一直希望他毕业后可以回湖南老家发展。因此今年过完年最后的一个学期，王晓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找工作上。功夫不负有心人，上个月，他在长沙终于觅得一份自己还算满意的工作，按照公司，王晓开始了为期3个月的试用。直到前几天返校，准备论文答辩的时候，王晓才意识到自己的论文还没有截稿。情急之下，王晓决定求助网络，向论文机构买论文。是上届的一位学长推荐给我的，他去年也买过。颇有经验的王晓说，省事，重点是还包过。
熟人很重要。王晓说，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关系网络，有专门的人来招揽生意，这些人被业内称为熟人。熟人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到想买论文的人，再将他们转给中介，充当专职的联络人，这样公司才能够业务不间断。王晓说，介绍自己光顾这家机构的学长就是所谓的熟人，他告了我个QQ号，让我加上QQ详细和卖家聊。
有了熟人牵桥搭线，买卖谈起来自然也容易不少。按照客服提示，王晓先把自己的论文题目用QQ发给中介，两三分钟后，王晓收到了确认可以代写的信息，之后通过网上银行向中介的账户汇金450元钱。王晓说，原本自己这篇12000字左右的经济类本科毕业论文对方要价1200元钱，但经过多次软磨硬泡，中介最终同意以900元成交。
之后大概一个礼拜吧，他就在QQ里给我留言说写好了。拿到这篇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毕业论文，心里并不踏实的王晓赶紧找导师批阅。前后改了3回，我把老师的修改要求告诉他，然后他就按着改，通过后我又给他打了450元钱。
暗访中，客服人员告诉记者，全国现在大大小小的机构有3000-5000家，每天有倒闭的，也有新的血液不断涌入。就整个行业而言，北方没有南方市场繁荣，省会城市要比非省会城市好开展业务，同行之间的竞争也只存在于华南、华东部分地区。租一间屋子，牵一根网线，雇几个客服，买卖就干起来了。
在淘宝网搜索栏，记者输入论文几个关键词，网页显示从事写作的店家竟有上千家。在QQ上输入同样的关键词，通过搜索群查找，也搜到了670多个论文QQ交流群。
在一个QQ群，网名叫百城千校的人发言活跃，称自己专业代写职称论文，并且还能发表。记者添加百城千校为好友，以想要购买一篇医学职称论文为由，与他聊了起来。简单地询问题目后，他痛快地给出了行情价，每千字70元，并给记者发来了一份客户约稿单。表示填了这个单子之后付50%的定金，3天之后就可以收到论文。
记者打开这份以表格形式呈现的客户约稿单，里面要求约稿人填一些基本的个人信息，包括姓名、性别、单位、地址、手机号码等，以及对论文的具体要求、题材、字数等。
如果需要，我们还包发表哦。百城千校提醒记者，我们有社人脉关系，可以发表。不过，谈到发表，核心期刊和普刊的价格也不一样，记者随口回复表示正想在核心期刊发表一篇论文，他明确地迅速回复：统计源，3000元。(统计源全称为中国科技论文统计源期刊，中国科技信息研究所对我国科技人员在国内外发表论文数量和被引用情况进行统计分析，并利用统计数据建立了中国科技论文与引文数据库,而中国科技论文统计源期刊是中国科技论文与引文数据库的数据来源。)
打开论文社机构的网站，首页明码标价：本科论文1200元、硕士论文6000元、博士论文来电咨询。记者用自己的QQ号添加了论文社的客服人员为好友，对方对陌生人的添加很谨慎，上来先问，您是哪位熟人介绍？
记者告诉对方，自己是王晓的同学，并表示也想买一篇毕业论文。这时，这位客服人员才稍稍放松了。买过就好说，你把开题时的题目告我，价格照旧。见对方对记者的身份不再怀疑，记者告诉对方，价格不是问题，只是担心怕不能顺利通过时，客服很有底气地这样回复：你同学也买过，我们是包3次修改的，而且我们请的都是专业的写手，肯定能过了。而当记者提出要和写手直接联系，如有问题修改也比较方便时，却遭到了客服，称：不方便透露写手信息，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们说，这是公司。
见记者将信将疑，客服人员索性搬出了公司的家底来记者。我们公司在全国有200多名专业写手，一个月成交5000多笔呢，要是过不了，哪来这么多生意，我们是讲诚信的。记者便：这么大的业务量，写手写得过来吗，不会是的吧？这时，客服抛出一句十分耐人寻味的话，你自己考虑吧！正当记者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时，客服竟彻底道出了其中的奥秘：这么和你说吧，要告诉你都是自己写的，你信吗？其实我们也是，但我们是高水平，挣的就是这个钱。
记者重新登录另一个QQ号码，以应聘写手的身份与论文社的客服再次联系，表示自己想找份兼职。客服没有对记者的身份和资历过多关注，只是简单地询问了大学所学专业，以及是否能够长期稳定供稿等问题，之后便给记者发来一封邮件，并告诉记者按照邮件提示完成考试，就可成为专业写手了。
这封邮件的具体内容是，用一周时间，完成一篇题为华润装饰软文之一的1000字论文。一个礼拜内通过回复邮件的方式交回，通过公司审核即可进入招聘程序，成为职业写手。记者随意在网上找了几篇有关装饰的文章，之后回复给了中介，几分钟后，客服发来了确认收件的信息，并提醒记者，近期注意查看邮箱，他们将在近期给出录用答复。截至记者发稿前，还未收到对方的相关通知。
与论文社不同，名叫无忧论文的机构，在招聘写手时则非常随意。客服人员询问了记者的基本信息后，发来一个网址链接。记者点击进入，是一个与邮箱注册页面模样相仿的网页，其中罗列的同样是包括姓名、性别、电话在内的一些个人基本信息，稍显特别的是，表格中身份证扫描件和毕业证扫描件两项的前面打上了红色※，意为必填项。这名客服人员向记者强调，一定如实填写，特别是这两项，只要这两项如实填写就能通过审核，过了审核你就能接单了。
刘建文（化名）是省城一家连锁酒店的经理。2009年，刘建文完成了MBA管理课程的学习，可毕业论文却着实让他犯了难。上这样的课，学点东西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为了结识更多同行或生意上的伙伴，至于论文，没太大意义，而且也没那个精力和时间。刘建文坦言，虽然平时的课程一节没落，但要自己写一篇专业论文，实在太难了。权衡之后，刘建文托熟人找朋友，了好几层关系，联系到了当时还在校读研的一名学生。一次性给了12000元，替我和班里的同学一共6个人，写了6篇毕业论文。起初，刘建文对这个学生持怀疑态度，一个人写6个人的论文，还是有点难度的吧？但后来发现真是超乎想象。最终交论文的时候，正如这名学生之前承诺的，6篇论文全部通过。这名在校生算是不经意间挣了笔外快，而现实中，也有不通过中介，专职代写论文的个体户。
记者联系到的这名个体户家住太原万区，他说自己走的是大包揽线，从前期接活、议价到后期写作、修改都独自完成。坐在家里，有台电脑就够了。他说，每年3-6月，是学生毕业论文的旺季；11-12月，是职称论文的旺季。论文代写的买卖从来不用担心客源，一年四季都很红火。对于干个体户的收入，他说，一个月挣个万数来块钱很正常。
个体户称，自己只是挣点生活费，真正能挣钱的是中介。职称论文最便宜，一篇3000字，两三百元。毕业论文，每篇都是上千的，甚至是几千。以论文社为例，从4月中旬到现在，每月成交5000多笔。即使以最便宜的职称论文每篇200元计，收入也达百万。按行情，中介会拿出一半给枪手。一买一卖，中介坐收近一半利润，月收入也有近50万。而事实上，不可能每篇都是职称论文，也不可能都只收200元，做中介，可以说是暴利。
就论文问题，记者采访了太原鼎文律师事务所牛建跃律师。牛律师说，现行法律中，并未明确论文代写是否属于违法行为。但毋庸置疑，论文代写势必会引发学术造假等一系列问题。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山西大学今年启用了一套大学生论文抄袭检测系统，以此规范毕业生行为。山西大学一位不愿具名的老师说，自己指导的一名本科生毕业论文，因抄得太多，两次都没过。但只能查出论文是不是抄的，没法查出是不是买的。这位老师说，就现阶段教育体制来看，衡量教育，除了毕业论文可能暂时还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从学校来讲，毕业论文和高考一样，不可或缺。毕业论文能不能衡量教育，现在是个问题；即便能衡量，毕业论文对学生的发展有什么意义，也是个问题。 （本报见习记者 胡丽娜）季建业 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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